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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余年•14 阎王

        第二天秦明醒来，看见的是自家的天花板，有些诧异，因为昨天他是在鉴查院睡着的。

        原来那日去鉴查院，范建其实派了人一直暗中盯着，那暗哨瞧见少爷进了那阴森恐怖的鉴查院迟迟没有出来，上前一问，才知少爷竟就在里面睡下了。

        范建本身就对鉴查院颇为忌惮，更不愿自己的儿子离这个院子太近，于是派了人手去将少爷轻手轻脚地抱上了马车，接回范府。

        秦明不知道，但是他并没有心情纠结这个问题。

       早上吃饭的时候，一大家子围着，父亲范建，姨娘柳如玉，还有弟弟范思辙，都用一种很奇怪的眼神偷瞄着范闲（秦明），弄得秦明好生不自在，他本来饭量就小，被这么一盯就更吃不下去了。

        很显然昨晚的故事已经传开了，封建社会下的人们总是会对解剖这种事情感到害怕的，何况秦明还在解剖的地方睡着了，着实是很容易让人不寒而栗。

        只有范若若没有恐惧和惊讶，因为她与哥哥一直都有书信往来，所以她知道哥哥一直对解剖这种工作的热爱，不是因为有什么变态的癖好，而是因为对生命的负责，从这个角度来说，哥哥在她眼里跟大圣人也没什么两样。

      这么多年秦明也一直在信中有意无意的给她传授了一些现代人的观念，所以并不觉得肢解尸体是对死者不尊重之类的。

       所以若若只是关切的看了哥哥一眼，秦明也冲她抿着嘴笑了一下，示意自己没事。

        “都专心吃饭吧，范闲你一会儿来我书房。”还是范建发了话，这才让饭桌上稍减一些尴尬。

       范闲（秦明）：“好。”

       秦明这才勉强扒拉几口，起身去范建的书房。

       “鉴查院不是什么好地方，你以后最好少有牵扯，更不要再在那等地方睡下，平白让家里人担心。”

        秦明听着“家里人”三个字，心里有些温暖，也有些不适应。他家里很多年没有人了，虽说在庆国的这些年多了许多，可他依然不习惯把他们当做家人，更多的时候是把他们当成朋友和师长。

        他有些别扭地答了一句，“我只是有些事情想不明白，想去剖尸而已。”

        范建见他答的真诚，但又始终不明白这两句话之间有什么联系，又不明白范闲为什么会这么喜欢剖尸，于是就问了出来。

        秦明答道，“我觉得跟死人打交道比和活人打交道更容易一些。”

        范建一愣，却无奈的笑了起来，“这话倒确实不差，只是这事情在世人的眼中总是比较可怕的，极易给人留下不良的印象。鉴查院里肯定有内奸，恐怕也不容易帮你隐瞒。”

        秦明点头表示自己明白，当法医这么多年，这种事情到是早就习惯了，没有多在意。

        范建心里更加后悔将费介派去澹州了。

        “那你剖了一晚上，可有什么新的想法吗？”

        秦明想了一会儿，直接说出他的困惑， “我想要内库，但我又不想结婚。”

        范建笑了笑，“这是圣上下旨，没可能了，你死了这条心吧。”

        果然还是这样，秦明失望的叹了口气。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那边厢，林婉儿坐在屋中不停的咳嗽着，丫鬟端来一碗药汤。林婉儿看着那碗冒着热气的苦药，脸上也是愁苦，但还是习惯性的端过药碗一饮而尽。

        旁边的叶灵儿看着自己的好姐妹喝药的样子，皱着眉头砸吧砸吧嘴，仿佛喝药的是自己一般。

        叶灵儿心疼地用自己的手帕帮她擦去额上的汗珠，抱怨道，“天天喝这苦药，哪里是人过的日子啊。”

        林婉儿笑着去戳她皱着的眉心：“看你这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这药是进了灵儿你的嘴呢。”

       叶灵儿看着婉儿强颜欢笑的样子，更加心疼了，气得一拳头砸在桌上，忿忿说道，“本来就够难受了，可圣上为什么非要将你许配给…许配给…那样的人呢？！”

        林婉儿听着这话好生不解：“范侍郎家的私生子？我也是私生女啊，有什么差别吗？”

        叶灵儿睁着那双大眼睛望着婉儿，“你还不知道吗？昨晚此人半夜睡不着，跑去鉴查院里生生肢解了这么大一具尸体！听说当时整个屋子都是血淋淋的，鉴查院的下属去收拾的时候，一条完整的胳膊都没找着，全被剁成碎肉了，那可是个活阎王啊……”

        “啊？！”林婉儿虽然身世有些见不得光，可那也是被宫里宠着长大的，哪里听过这等血腥的故事啊，吓的脸都白了，连咳了好几声。

        叶灵儿连忙去拍她的后背，“都怪我，不该跟你说这些的…我…”

        林婉儿稍稍平缓了一些心神，笑着开解道：“灵儿你是为了我好，我是知道的，谢谢你。”

        灵儿看着自己苦命的好姐妹，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憋出了一句：“跟我还说什么谢，傻。”

        林婉儿笑着吐了吐舌头，道，“这只是传言而已，自然夸张，真要了解他的性情，需得亲眼去看一下才知道。”

        叶灵儿低头想了想，“也对，那我现在就去范府找他谈谈，看看传言到底是真是假。”

        言罢，便欲起身，却被林婉儿着急拉了回来：“那个，我也一起去吧，若有疑问也可当面问清楚。”

        “可是……”叶灵儿想说，可是那人听起来那么危险，你去怎么能行，可看见婉儿倔强的眼神，还是答应了下来，“要是害怕就躲我后面。”

         林婉儿笑着点了点头。